鹿鸣星座马修丨他是一片云

时间:2017-11-1 4:22:18 来源:声带麻痹

他是一片云

by

马修

鹿城没有鹿,只有肆掠的狂沙。可是丽莎曾对我说过,鹿城原本是有麋鹿出没的,在公元七世纪。

丽莎的眼睛像猫,黑得发亮,留着漆黑的麻花辫子,腰过分地纤细。第一次见到她,我二十五岁,在鹿城烟雨巷开了一家唱片店,贩卖不合时宜的打口碟和冷门的刻录唱片,偶尔也写点小说。

“旭辉,我又梦见了我的前世,这一次,是在恒河的岸边,我是一只黑蜘蛛,遇见了玄奘,他带我见到了真实的佛陀……”

我对丽莎光怪陆离的梦境已经习以为常。她说,每个人的历史,就像一个错综复杂的迷宫,而梦境是破解历史的唯一方法。

鹿城在我有限的生命岁月中,已经茁壮成长为一片茂盛的钢筋混泥土森林,却始终阻挡不了来自北方越来越频繁的沙尘暴。就像我,最终无法与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抗衡,只能一步一步向世俗妥协。于是,唱片店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流行唱片,还有咖啡和书。生意却变得出奇的好,但这并不是我的初衷。庆幸的是,有丽莎这样聊得来的客人。她有时会带着吉它过来,为我和客人弹奏。她有一双令人过目不忘的手,我喜欢她的手。她的手腕处有一个海豚刺青。她说,这是为了让一个人亲吻她的脉搏,与她同生共死。

“我一生都在奔逃和追寻。奔逃那些不属于我的年岁和过客;追寻那些让我始终都抓不住的模糊背影。”

“旭辉,有时候,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精神折磨得好累。可是,只有精神的意念,才是支撑我的唯一动力。”

“那年,我为一个杀手组织卖命,却被另一帮杀手追杀。我使双剑,他们的武功太差,完全不是我的对手。”

“我厌倦了江湖。可是无论我隐居在多么遥远的角落,都无法摆脱那个无所不在的江湖。那一年,我藏身在一处幽静山湖之中,整日在船上与一个流浪的少年喝酒。他的眉间有一颗隐隐的红痣,像转世的佛陀,更像一团火,让人无法接近。旭辉,你知道吗?我竟然爱上了他。原本以为,可以和他就这样在山野间悠然一生,可是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,江湖又一次包围了我……”

这个夏天,午后冗长,蝉声隐隐约约,零星几个客人。丽莎会来到店里,坐下来,点上烟,异常平静地对我讲述她的故事。她算不上常客,却是我为数不多聊得来的朋友。我把她的故事记录在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上。她的故事天马行空,我总是分不清,她所说的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,却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,像我曾经写过的小说。

直到她说起流云。

少数读过我文章的朋友都知道,流云是我少年时的挚友。我曾把他少年时代经历的磨难写成小说,发表在了一本畅销杂志上。

他像一片云,至今还漂泊在山水间。

我脑海中的流云,还是少年时的模样。他那时很瘦。头发松碎,皮肤很好。脸部棱角分明。尤其是那双深黑色的眼睛,清澈见底,会发光。他说话时,总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眼睛,容不得我有半句谎言。他太过真诚,真诚到有精神洁癖。

我们成为朋友之后,他仍旧是孤独的。他的梦境里,全是沼泽,黑色的天空和紫色的闪电,以及无人的街道。他无数次地梦见自己深陷在一片荒无人烟的沼泽,无法挣脱。他在深夜惊醒,然后默默地流下眼泪。

他有一身坚硬的躯壳,内心却像易碎的瓷瓶。他生在一个复杂的大家庭,亲人之间勾心斗角,父母婚姻破裂,他一心想要维系他的家庭,然而,受伤最深的也终究是他。他心里有无限的爱,没有兄弟姐妹的孤独的他,只得将他的爱,全部倾注在他驯养的几只小狗身上。他对动物有着与生俱来的亲昵感。他单膝跪在地上,专注而温情地抚摸他的爱犬,这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流云。

年少时,他总是说自己是佛陀转世。他的生日,也是佛陀的诞辰日。他的眉间原本有一颗痣,青春期的时候,被他硬生生地抠掉了,长大后竟然没有留下一点疤痕。他说,他曾梦见自己走在一座全是石头的山谷里,山崖上雕刻着无数尊大大小小的佛像,甚至他脚下行走的每一块石头,都是释迦牟尼那巨大而沉默的脸。我宁愿让自己相信,他是佛弟子,一生都将受到佛陀的庇佑。

“我看过你的文章。”丽莎听完我对流云的认知之后,她才对我说,“正如你所写的,他正被人追杀。”

“他还好吗?”

“还行,你不用担心,他把这看成是一种修行。对他来说,人的一生就是在不断历经磨难。”

我想,丽莎和流云之间,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他们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故事呢?流云到底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呢,还是她无法逾越的鸿沟?身为流云的挚友,我迫切地想要从丽莎身上找到答案。而丽莎本人,也是一个让人无法看透的谜团。

“旭辉,你想过离开鹿城吗?”

“不,我不会离开鹿城,我也没有任何走出鹿城的资本。丽莎,我不想谈这个,你还是告诉我关于流云的故事吧,他更让我感兴趣。”

在流云还很小的时候,他的父母开了鹿城第一家舞厅。母亲不是因为嗓子练过了头,声带出了问题,差点就成了歌星。父亲是当时鹿城顶级的霹雳舞高手。那是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,他们过着明星一般的生活,家里也经常聚集各种身份的青年男女,开通宵舞会。幼小的流云被父母反锁在家里,留给他一箱八宝粥,他却很快就将一整箱都喝光了。有几次,没有了食物,可是父母却浑然不知,他只得饿着肚子,躺在床上,睡到晕死过去。这是他对家庭最初的记忆。他害怕房子,那是一种牢笼,让他感到无法呼吸。

鹿城很快出现了第二家舞厅。两家舞厅相互看不顺眼,经常打架,砸场子。仿佛来舞厅的人不再是为了跳舞,而是为了打架。他们成了鹿城的名人。

刚上小学的时候,流云在班上几乎不与人说话。也没人和他说话。班上有一个被大家孤立的有小儿麻痹后遗症的女孩子,成为流云唯一的伙伴。她叫贝贝。于是,流云总是和她在一起,对她不停地叙说着心中的恐惧,也只有在她面前,流云才能说得滔滔不绝。可是贝贝做什么都会慢几拍,完全跟不上流云的思路。内心自卑的流云有时会将自己在别人那儿受到的侮辱,发泄在无辜的贝贝身上。他用尖的小木棍,一边刺她的手,一边咒骂她,弄得她伤痕累累。可是无论他怎么做,贝贝始终没有哭。她是一个比流云还要沉默的孩子。有一次,老师发现了贝贝的手上涂满了紫药水,问她,是谁干的,她就是不说。尽管如此,贝贝还是每天会从家里带好吃的糖果给他。

“他觉得自己像一个罪人。”丽莎停下她的故事。

这是一个我所不知道的流云。我想,当流云见到贝贝手上的紫药水和糖果时,他的心应该是痛的。

我能够想像,丽莎口中性格孤僻的流云,每天独自一人从家里几乎横穿整个鹿城(那时的鹿城还不够大,空气中总是弥漫着灰黄的沙尘),走到学校,放学又独自一人回家。面对空荡荡的家,他能做的,只有放下书包,一个人在沙发上昏睡到半夜,饿着肚子,等着父母回来。有一次,他实在饿得不行,独自来到父母开的舞厅,结果他目睹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群架事件。他钻进人群,亲眼看到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子,在混战中,脑袋被人用刀削去了半边。从那天起,他有半年没有说出一句话。

自从十岁那年,和流云认识,成为朋友之后,他从未向我说起过他的过去。有些人对于幼年,几乎没有什么记忆,可是对于经历过创伤的人来说,越是久远的伤痕,越是影响性格最初的生成。一个人要经历多少伤痛,才会变得隐忍?而隐忍到底是坚韧的表现,还是另一种懦弱呢?

“我没有猜错的话,你就是贝贝,后来,你是怎么遇到流云的?”

“我以后再告诉你,那是一个很浪漫的故事。现在,我们还是继续来说流云吧。”丽莎点了一支烟。“我怕我离开鹿城之后,就再也没有机会了。”

“你要离开?”

“是的,就像流云一样,我也终究要离开鹿城的。”她一脸忧伤地说,“我要去追寻流云。”

丽莎离开鹿城之后,闲暇之时,我把丽莎告诉给我的梦境串联起来,编织成一个谁也找不到出口的故事。我能做的,仅仅是想用文字将它们完整地保存下来。我知道自己的文字很拙劣。我已经有很长时间写不出东西来了,有时候,总觉得自己的脑子里有一些碎片,在黑暗中闪着光,刺激着我的神经。可是它们太过零碎了,也不知道到底是好还是坏,却像化石一样潜藏在我的脑海深处,影响着我的写作。我努力过,却赶不走。

接到流云的电话,是一个很寻常的下午。我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过他莫名其妙的信件了,能接到电话,自然更令我开心。可是让人费解的是,他居然把电话打到了我的邻居家。要知道,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邻居家的电话,更何况,他和我的邻居更是素未蒙面。我在电话里听到了流云久违的声音:

“旭辉,我很想你。”

“你现在在哪儿?”

“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在哪儿。”

“那我怎么联系你?”

“你听好,时间不多了,我需要你的帮助。你快记下我的号码,一定要找到我,在我消失之前。”他说,“我的电话是……”

然后,电话就这样断了。

他总是如此直接。我想流云一定是遇到了非常紧急的事情,否则,他不会轻易与我联系。令人懊恼的是,我在下一秒钟之后,就把号码给记错了。我记成了:23212131或者是21232121。总之,这根本不算一个联系方式。接下来的几天,我总是回想着流云留给我的那一串数字,越是回忆,数字就越没有头绪。这比没有消息更让人心急如焚。

之后的一天,一个少年来到店里,寻找一张地下摇滚唱片:《阿难与恒河》。这也是我自己十分喜爱的一张刻录唱片。少年身穿白色亚麻布衬衫,青涩的眼眸里,暗藏着某种不羁。让我惊讶的是,眼前的少年和十七岁时的流云出奇的相似,我甚至怀疑,他是流云的转世。

那么,现在的流云,会是什么样子呢?他已经二十七岁了。我想,他的脸上应该刻满了了江湖的风霜。

事实上,流云在两年前回过一次鹿城。

那时的他,正在给一家大型外贸公司做销售,是大地区的营销总监,颇得最高领导者的赏识。他一身名牌,设计简约,价格不菲。他的脸看上去成熟了不少,但是眼睛依旧散发着少年般的圣洁光芒。这几乎是我见过的,最好状态的流云。可是他在后来告诉我,他曾经为了给公司拿下大的订单,喝到胃出血,差点挂掉。

他来鹿城,是为了看望他的父亲。

他的父母离婚后,父亲第一时间迅速再娶;而母亲徘徊了很多年,才最终和一名教师再婚。两年前,他的父亲突然查出肺癌,已经到了中期。流云的母亲得知消息后,第一时间赶来。旧时的夫妻,此时抛开从前的恩怨纠葛,带上各自新的伴侣,两个新家庭,四个人,加上流云,一起去往省城,进行治疗。

那是流云经历过的最漫长的冬天。父亲化疗的那段时间,流云有一晚梦见自己走在浅浅的河水中,一大群泥鳅在他的脚下,咬他的脚趾。他像得到了某种启示,第二天一大早,他就奔向菜市场,买了一大桶鲜活的泥鳅,将它们带到江边放生。那一刻,阴霾了很久的冬天突然放晴了。好消息接踵而来,父亲的化疗很成功,癌细胞几乎完全被控制住了,很快就回了家,开始吃中药,调养身体。

我们在一起喝酒。他抽烟,说话的语气和从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。只有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痕迹。

我说:“你有想过结婚吗?”

他说:“我宁愿遁入空门。”

我知道他是认真的。他爱护自己的身体,就像佛弟子默守清规戒律。没有人可以得到他的身体,他也从不愿意,与任何人结合。

那是流云自从高中离家流浪之后,回到鹿城住过的最长的一段时间。我们选了日子,一起去郊外的寺庙求签。那时他又准备离开。我们一路上,聊着年少时做过的傻事。他说:“你还记得我们认识的那个电影院吗?”“当然记得。”我说,“我们就是钻了那个狗洞一起被抓才认识的,只不过,电影院现在已经不存在了……”

流云说,他最近总是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,逃课去那个黑暗的电影院看电影。那时,他坐在黑暗的角落里,看着银幕上播放着他怎么也看不懂的外国电影。黑白的,彩色的,一看就是一整天。那是在白天,电影院里经常只有稀稀拉拉几对情侣。那一天,他看懂了一部印度电影:女主人公遭到再婚的丈夫陷害,被推进了鳄鱼池,结果她没有死去,将自己整容成了另外一个人,前去复仇。她在报仇前偷偷去学校看望她的儿女,虽然那对儿女感觉她就是自己的母亲,却因为相貌发生了变化,而无法相认……那时,他看到那一刻,跟着电影里悲伤的音乐,一个人在黑暗的角落里,长久地痛哭起来。

我总在想,流云这一生到底得到过什么,又拥有过什么。那么我自己呢?我连离开鹿城的勇气都没有。人生还有很长的路,需要我去泅渡。道路充满玄机,而我,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,更不知道终点在哪里,我迷失了方向。或者说,我从来就没有找到方向。

在流云打给我那个仓促的电话之后不久,我又一次收到了流云的来信。依然只有简短的一句话:

与其在黑暗中给我一盏灯,不如让我就此被黑暗吞没。

这句话迷雾重重,给人一种不详的预感。我无法想象,流云在寄出这封信的时候,遭受到了怎样一种磨难,但我能做的,只有在心中为他祈福。

除此之外,我在院子里种上了一株梧桐。我把它取名叫做流云。于是,它变成了他。

很多时候,我会独自坐在院子里,抽烟、听音乐、阅读、看天边的流云白得令人眩晕,让人怀念。有一天,我突然意识到,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生活,因为我感觉不到快乐。我的心太过空旷了,才让我找不到方向。

在那些持续空旷的日子,我总是梦见一个场景。在一片原野,一条浑浊的河水蜿蜒而过。我知道,那是恒河。整个世界笼罩着一层昏黄的雾气,像旧时代的褪色照片。我见到流云身穿白色僧袍,从远方走来,他看不见我,感觉不到我的存在,从我面前径自走过,在河边采下一支芦苇,然后渡江而过。原野的尽头,突然惊飞起一群白鹤,扑扇着翅膀,发出悠长的嘶鸣,声音令人倍感惆怅。

冬季到来的时候,我又收到了流云的来信,那是我至今收到的,他的最后一封信。他在信中写道:

从来没有水落石出,从来没有贞洁。我是佛弟子,团坐欲火上。

时间一晃,到了冬季。鹿城的寒冷是沁入骨髓一般的令人疼痛。我强迫自己,不能再这样下去了,必须投身到世俗的生活中去。在一个下过雪的夜晚,我跟着几个友人去了烟雨巷新开的酒馆喝酒。

没想到,我在那里遇见了流云。

那天酒馆里只有我们这一桌客人。我们点了店里的招牌竹叶青酒。服务生在我们的桌下安放了一盆烧得火红的炭火,就窘自躲进了吧台。大家天南海北地聊,很快就喝得有点醉了,桌下的炭火更是令人睡意袭来。我靠在椅子上,微微闭上眼睛,无可阻挡地坠入了梦境。

这时,门打开了,卷裹了一阵寒风。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群人。他们一身唐朝服饰,像刚刚从古装戏里走出来似的。他们拥簇着一个贵族装扮的男子坐在我对面,他们则垂手站立着,完全忽视我的存在。我偷偷打量了一下,天!他居然是流云。

“王子。”

有人捧上酒杯:“这是上好的竹叶青。”

男子轻轻地泯了一口。

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。他是不是流云?我不太敢确定。如果真的是他,他为什么没有认出我来?我想说话,舌头像被打了结。

“离目的地还有八百里呢,王子,我们该启程了。”

男子优雅地站起来,人群早已给他让出一条道。他们打算离开。我不想错过机会,也随即站起来:

“请问你是不是流云。”

“你是什么人?”人群中有人喝住我,语气明显是在警告我不要靠近。

“是的。”

“你要去哪里?”

“大明宫。”

“大明宫?”我很担心他,“你现在安全吗?”

“你说呢?”流云笑了笑,“你不要担心我,我练成了隐身术,谁也不会轻易找到我。”

“王子,该上路了。”人群里有人催促。他们一行人推开门,浩浩荡荡地走了,奇怪的是,雪地上竟然没有留下脚印。

门外袭来一阵寒风,突然将我惊醒。友人们都醉醺着眼睛,准备起身结账。难道刚才只是一个梦吗?

我们出门的时候,服务生追上来,递给我一封信,说是我落下的。我说:“我怎么不记得了。”友人笑话我:“看来你真是喝多了,刚才有一群人进来喝酒,有一个是你朋友,给了你一封信,你真的一点都记不得了……”

信封上写着我的名字,这是流云的字迹。奇怪的是地址来自大明宫。更加不可思议的是,邮戳居然来自纽约。

我最后一次见到丽莎,是在我离开鹿城之前。

那天,唱片店进来一个穿印度长衫的女子,像一个道人,脸上带着面纱,一身的风尘仆仆。她一进来就问我:

“请问店里有《阿难与恒河》吗?”

“有的。”我记得之前跟流云长得很像的少年也买过这张唱片。我喜欢这张唱片是因为流云和阿难有着类似的气质。

相传阿难是佛陀最钟爱的弟子,也是最令佛陀担心的弟子,他一心刻苦研习佛法,却差点被摩登伽女毁了修行。可是最终,他却成为佛陀众弟子中传经最多,最为出色的弟子……我把唱片找出来给她时,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她——“丽莎?”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“你是丽莎!”

“对不起,你认错人了。”

她突然对我警觉起来,眼神异常陌生。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,或许是我真的认错人了。这个世界充满了交错的轮回,我甚至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某个午后梦境。我把唱片找给她,她匆忙付了帐,转身就走,留下一堆零碎的硬币。等她消失在门外,我才想起清点那些硬币。

天啊,居然全部都是开元通宝。难道她真的来自唐朝?我突然想起丽莎曾经跟我说过的那个梦境。

果然,梦境是轮回的入口。

流云啊,流云。我宁愿相信,你已经走在轮回的修行中。无论你在那个充满纷争的世界里遇到怎样的磨难,我都希望你不要放弃。庆幸的是,你还有丽莎,她会成为你的追随着,抵达你的身边。

如果你被那个世界追赶得失去了力气,希望你像一片云,停留在我为你栽种的梧桐树上,喘一喘气。

如果那时我还来得及解救你的话。

作者简介:

马修,苗族,年生于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,湖南省作协会员,光线传媒签约作者。作品散见于《湖南文学》《鹿鸣》等杂志。

立志打造最具影响力的

主题性文学杂志

主管:包头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

主办:包头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

刊名题字:茅盾

编辑出版:鹿鸣杂志社

社址:包头市昆区乌兰道61号尚品公寓8楼

国内刊号:CN15-/I

国际刊号:ISSN-

邮发代号:16-(可通过全国各地邮局订阅)

官方博客: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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