军嫂说他醒来第一件事，就是要跟我离婚

让我一生陪你走文图/吴稀丁骐“你们不知道，当他清醒后，居然要跟我提出离婚！”面对我们的采访，大嫂时不时揭一下杨俊的短儿，显得并不拘束。45岁的廖悦，圆脸，肤白，平齐的斜刘海，一身洁净简约的连体裙点缀上素雅宁静的花饰，大方典雅。应该是爱笑的缘故，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。她有四川女人特有的乐观和直率，更有让人备感亲切的和蔼与温柔。工程师杨俊在一旁听着她讲，“呵呵”地笑，虽然没有声音，但脸上满满的是幸福。团聚的幸福，只品咂了一口，就碎了。那是年，当廖悦走进病房的那一瞬间，脑子里一片空白。丈夫杨俊躺在病床上，周身插着输液软管，断开的舌头露在嘴外搭在一侧，脖子上的豁口处接着各种设备，胸前被碎玻璃扎得一片模糊……经检查：杨俊颈部被撞开一条长约9厘米的伤口，舌头断裂，气管、食管完全断裂，喉返神经断裂，双侧声带破裂，两根肋骨骨折，双肺挫裂损伤，颅内出血。杨俊是在外出执行任务途中意外发生车祸的。当廖悦放下深圳的一切，来到这秦岭的大山中与丈夫团聚，哪有想到，这飞来的横祸就那么轻易地敲碎了她尚沉浸在的小小幸福。病危通知书仿佛一纸符咒，将这个小家庭拖到了悬崖边上。病房里的廖悦没有哭，那一刻也不知道哭、也不能哭。她反复劝慰自己，“会好起来的，一定会！”医院看护丈夫，晚上还要回家照顾刚满3岁的儿子。白天在杨俊那忍着的泪水，到了晚上就再也止不住，溃堤一般地涌出来。一边干活一边哭，伤伤心心地哭了几个晚上。后来，眼睛也哭肿了，眼泪也哭干了。廖悦自己也清楚，哭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。她放弃了已经过半的学业，她放弃了重新从医的计划，她甚至放弃了对孩子的继续照顾，直接让父母把小孩接回老家，自己则全身心地照料杨俊。医院的48天，对廖悦来说，那是揪心而无助的48个昼夜。医生悲观地预计杨俊就算能捡回条命也会成植物人，这样的消息无异于另一场车祸。满眼泪水的廖悦不相信，也不愿相信。丈夫躺在床上昏迷不醒，廖悦就那么安静地坐着，听着，看着，想着，盼着！到后来，她干脆什么也不想了，专心照顾丈夫！医学出身的廖悦，这个时候更显示出了职业的专业和冷静。县医院条件简陋，时值盛夏，病房没有空调，她就帮丈夫擦身防止褥疮；杨俊卧床不起，她就帮丈夫按摩避免肌肉萎缩。就连吸痰器这样的设备也时常不灵敏，“怕一口气堵住了，人就没命了。”她干脆就人工吸痰，一听到杨俊喉管发出的“呼噜”声，就帮丈夫把痰往外吸，也不知道吸了多少痰……经过日日夜夜的精心护理，杨俊的身体状况一天好过一天。一个清晨，刚刚趴下的廖悦突然被拍了一下，抬头一看，是杨俊的手！激动的她立马就从床边跳了起来，喊着，“不会死了，不会死了！”丈夫终于从昏迷状态逐渐醒了过来。然而，面对这样的奇迹，却伴随着另一个沉重的打击，杨俊茫然的眼神却认不出这个日夜陪伴他的妻子，他，失忆了……跨过了死亡线，那就代表着希望！廖悦说一句“1”，家里一大一小两个人跟着一起念“1”。杨俊和上幼儿园的儿子一起认字。大嫂讲，那段日子，最是伤心，不是伤心自己，是杨俊，同情与爱意一起向心头涌。看到两个“孩子”，眼睛就发酸。刚醒过来的杨俊，就医院。逐渐恢复过来的他可以自行走动、自己吃饭，但是分不清男女厕所，不会打饭洗碗，甚至一出病房就找不到自己的病床。由于探视时间有限制，廖悦每医院：穿裙子的是女厕所，没有裙子的是男厕所，自己的病床是36号……一遍一遍教，一次一次认，但由于脑干上的血肿无法通过手术去除，杨俊的智商只有两三岁。每次看到廖悦来，杨俊就摇她的手，哀求一般，医院。“能活过来，就能醒过来，就能有恢复记忆的希望！”大嫂讲。在廖悦的坚持下，杨俊还是出院了。人还能不能恢复正常，只有天知道了。回到家的杨俊，谁也不认识。廖悦不断的告诉他，“我是你媳妇！”“我媳妇？”这个陌生的概念，杨俊怎么也不明白。廖悦只有从头开始帮他回忆，那是两个人一生镜头的回放：12岁的廖悦妹妹跟在杨俊身后一个劲儿喊着“哥哥”、为了接到远在深圳廖悦医生的电话大清早就去电话局排队等候、在军营里办的那场简朴至极却热闹非凡的婚礼……大红色的新娘装，你说特别好看；儿子的哭声，你说特别好听；家庭的团聚，你说特别高兴……廖悦不断地让他回忆，不断地跟他交流，看老照片，讲从前的故事，耐心地引导他认人、识字、发音……她尝试一切她能够做到的办法，投入更大精力和热情去照顾他，努力去学习各种饮食养生方法，变着花儿样地改善饮食，调整作息……她心中焦急地呼唤，“孩子爸爸，你快醒过来吧！我把儿子接回来了，我们一家团聚了，好日子还在后头呢，你快点醒过来呀！”廖悦始终没有放弃，每天都是满怀信心开始，或是带着惊喜难以入眠，或者揣着失望直到夜深。渐渐地，杨俊认识的字越来越多，也开始会发出“声音”表达自己的想法。在一次复查时，老医生看到杨俊一年来的变化，情不自禁地感慨，“老弟，一段时间不见，真以为你要见马克思了呢！能恢复到这种程度，真是要感谢你媳妇啊！”不想听完这句话，杨俊直瞪瞪地看着廖悦，从喉咙中冲出的气流声，分明地说到，“你真是我媳妇啊！”或许真是他俩的“心有灵犀”，更或许应了那句“精诚所至”的老话，杨俊认出了廖悦。那一刻，廖悦哭得稀里哗啦、止不住的泪水一个劲儿地向外涌，那一刻，爱的信念，坚强而美丽！他的样子，仿佛是说再见！年终聚餐，杨俊是不说话的，因为嘈杂的环境里根本听不到；开会，他也是很少发言，声音太小说话太慢，很难跟上大家的节奏；最令他痛心的，是跟自己的儿子也说不了几句，活蹦乱跳的小孩子没有耐心。记得一次，院子里的小孩在楼道里疯闹，杨俊看到了，生怕发生意外，赶紧上去制止，几乎是尽全力“喊”着：“不要跑，不要跑！危险！”那种嘶哑的气流声，很快引起了小朋友们的注意。出乎意料的是，调皮的孩子们非但没有顺从，还学着杨俊发出怪异的“呼”声。那嘶嘶的声音，伴着孩子的笑声，在杨俊耳边嗡鸣不止。沮丧的杨俊回到家抱着廖悦就哭。廖悦先是一楞，立马就明白了大概，柔心一动，不禁伤心起来。那段时间，杨俊的心情不好，脸色也不好看。总是一个人唉声叹气，像是在思虑什么，又不愿意讲。“我们离婚吧！”杨俊的表情，仿佛就是永别。听到这个请求的廖悦，没有说话，也没有理他。她知道杨俊怎么想的，这么多年的相识，他怕自己再次一蹶不振，乘自己还清醒，把爱人身上的负担卸下来。“不能说还可以写啊！能出声总比发不了声强，人活着总比人没了强。”“你不能说，我替你说！有我在，什么都不要怕。”廖悦则态度更加坚决，她知道，此时只有自己了解他，只有自己能照顾好他。一次一次地鼓励、一次一次地宽慰。她帮爱人重温往日快乐的时光，她和丈夫一起描绘美好的将来，她支持杨俊重新回到自己的岗位，仓库领导更是鼓励他开展工作，帮助他锻炼大脑、加快恢复。此后的数年，杨俊干过军需助理员、组织计划助理员等，出色完成单位交付的一项又一项任务，愈发找到生活的信心。杨俊的思路越来越清晰、人也越来越清醒。他脑干上的血肿居然就这么悄悄地消退了。如今，杨俊已经成长为一名仓库工程师。大嫂自己讲，和孩子爸爸在一起，经历了这么多，有欢乐，也有痛苦，但终究还是快乐多，回过头看，磨难也算不了什么，就是做了一名军人家属该做的。“当然不会跟他离婚，我是最了解他的人！他也找不到能比我更会照顾他的了。”坐在一旁杨俊，脸上流露的是那掩抑不住的自豪和感激。“就是好好一起过！”人物背景：杨俊，年3月入伍，自毕业后一直在部队工作。先后担任过检修所技术员、政治处干事，在受伤后，还担任过管理处助理员和司务长、勤务连指导员、化验室主任、业务处助理员和工程师，共经历8次岗位调整，在每一个岗位上都是兢兢业业、认认真真。先后荣立三等功3次、优秀共产党员12次、优秀机关干部1次，年7月被基地评为“三老”先进个人。廖悦，年生人，原医院医生。（图片来自网络）版权：《解放军生活》经授权推送，转载请注明出处本期编辑：宋晓东徐鹏投稿邮箱：jfjsh